被襄阳“挤兑”的南阳如何走出困局？

　　南阳，古称宛，河南省辖地级市，河南、湖北、陕西三省交界地区区域性中心城市。

　　大多数人“认识”南阳，可能是学生时代熟背的诸如“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等语句及流传的民间谜语：“南阳诸葛亮，稳坐中军帐，摆起八卦阵，单捉飞来将。”

　　而近期接二连三的“火热”让南阳聚焦在大众视野——南阳火车站“如垃圾场”、号召全市机关事业单位“团购买房”、“收割机事件”、“性侵案”、“镇级市”试点……

　　火车站作为城市的“第一窗口”，代表着一座城市的形象。7月14日，有乘客吐槽南阳火车站候车区卫生环境极差，遍地垃圾，犹如垃圾场，并且卫生间不干净、异味大，让人难以接受。

　　对此，火车站工作人员表示，由于这两天有太多的车晚点了，乘客扔垃圾的这个问题也是比较普遍。并表示，车站没有专职保洁人员，唯一的一名保洁兼收票员根本无暇打扫，“只有一个人既要放行又要打扫，有点忙不过来。”这一推脱性回应立即遭到舆论批评。

　　有评论直言“这种借口根本行不通”，要求车站正视自身管理问题，而不是推脱责任。

　　南阳火车站的环境卫生问题，不仅影响了乘客的出行体验，也损害了南阳这座城市的形象和声誉。

　　前不久的6月中旬，南阳号召全市各行政机关人员、企事业单位职工，联合起来，一起团购本市房源，提振楼市，促进本市经济发展。这一举措随即引起人们对是否涉及“变相降价”的疑问。

　　“收割机事件”彼时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为人所诟病。自5月25日以来，原本已进入小麦收割季节的河南省遭遇“烂场雨”，造成许多小麦没来得及收获就烂在地里发芽了，又恰值“南阳唐河县高速拦住了跨区作业的收割机”，于是接连上了热搜。

　　网传图片显示，唐河县收费站收费员在拿着尺子现场丈量收割机，这种“认真细致的态度”感觉非常荒谬，有网友不无哀怨地道：“农民招谁惹谁了？1958年，他们要大炼钢铁，农民都没时间下地收割；2022年，他们要防控，不让农民下地；2023年，他们要执行文件，收割机都没法下地收割。”

　　而令人玩味的是，在此前南阳曾专门召开过以“淄博烧烤”为主题的研讨会，也专门派出考察组赴淄博进行考察。网友留言称，“他们去淄博学习考察，不过是走过场，搞形式主义罢了，根本没有弄明白淄博烧烤‘火出圈’的秘密究竟在哪里？哪怕他们学习无数遍也是白搭，因为他们不明白的是，淄博市政府心里‘装’着老百姓，而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老百姓。”

　　据媒体报道，4月12日，唐河县祁仪镇党委书记李某，因为涉嫌性侵，已被警方控制，并被免职。与一般案件不同的是，这起案件异地办理，由南阳市指定异地用警。

　　其实早在之前当地坊间就有热议，称李某在3月25与两名刑满释放人员一起喝酒后，共同对一名卖酒女子实施了性侵。

　　大家关注这件事的火爆点是“当地主官为何与刑满释放人员称兄道弟”，“异地用警”也说明，“他们不是一个人，牵一发而动全身。”

　　多年前北京大学社会学博士冯军旗写的论文《中县干部》，网上有人说“他就是挂职在南阳下面的新野县调查撰写的”。他对这种“县城政治生态”做过深入剖析——

　　在一个副科级及以上干部仅有1000多人的农业县里，竟然存在着21个政治“大家族”和140个政治“小家族”。这些家族是如此稳固：有的官位是“世袭”，几代人或者亲属连续稳坐同一官位；有的裙带提拔，凡是副处级及以上领导干部的子女，至少拥有一个副科级以上职务；而更可怕的是，政治家族之间并不割裂，往往以联姻或者拜干亲的方式不断扩大，形成一个个牢固掌握县城势力的“家族门阀”。

　　据河南省委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办公室微信公众号“改革兴豫”4月14日消息称，探索“镇级市”创建，南阳市11个镇迈出新一步。南阳市在全省率先出台培育“镇级小城市”试点工作实施方案，筛选一批产业基础良好、特色优势明显、发展前景广阔的卫星镇、特色镇、中心镇等，列入试点培育预备库。消息称，市、县财政采取以奖代补方法，每年安排相应资金用于试点镇基础设施建设，在税费收取和使用、非税收入等方面给予扶持。印发试点工作考核方案，明确经济发展、规划管理、基础设施、公共服务4个方面31项考核指标，考核结果作为县（市、区）政府绩效考核的重要内容。

　　从媒体报道可知，浙江温州的“龙港市”，并非“镇级市”，而是从建制镇升格为省辖县级市，由温州市代管，相当于行政级别跃升，属于特例。

　　与之对比，这一次河南探索的“镇级市”，并不涉及行政级别的提升，仍旧是县辖之下的镇级单位，只是作为“小城市”来进行打造。换言之，即使成了“镇级市”，行政级别仍然是镇级，而非县市级。

　　但是，网友并不认可：“镇级市？县级市还没整明白就又整镇级市，下面能不能在搞出个村级市？！”；“内陆小镇创建镇级市，怕也不会成为笑谈？连母体都没能撤县设市。”

　　当然，南阳的“火热”不止上述这些，年初的“南阳挣钱襄阳消费”反思会也曾引起大家热议；更令南阳“如雷贯耳”的是前几年的“水氢汽车”事件……

　　其实，类似南阳“长年持续火热”的还有贵州毕节，毕节也是属于省域结合部区域性中心城市——其位于贵州、四川、云南三省交界处。成语“夜郎自大”的夜郎，就包括毕节这个地方，据官方记载，毕节是古夜郎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之一。

　　2011年，毕节某中学26岁的初中英语老师在酒醉后被国土资源管理所所长强奸。但在派出所报案时，接待她的警官说：“戴避孕套不算强奸”。“戴套不算强奸”？真的是匪夷所思！甚至有网友嘲讽道：“戴着避孕套不算强奸，那么戴着手套杀人，是不是也无罪了。”

　　2012年，冬天的毕节某区街头，5名男孩因在垃圾箱内生活取暖，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死亡，这5名男孩平均年龄只有10岁。

　　2021年，贵阳某女士在业主群里说社区书记是“草包支书”，被毕节警察跨市铐走，拘留3日。

　　2023年7月，毕节黔西县90岁老人入土“不安”！网传一位90多岁老人刚下葬不久，当地政府工作人员和殡改工作人员就刨开了老人的坟墓对尸体进行了火化。

　　总上热搜并不是什么好事，或对或错，当地政府都需要痛定思痛，如何真正实现“职能转变”，踏踏实实地解决群众关心的问题，进而获得进阶成长。

　　年初，在河南省南阳市两会上，南阳市委书记朱是西关于“南阳挣钱、襄阳消费”的发言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为什么在南阳挣钱、在襄阳消费？”南阳市两会闭幕当天，市委书记朱是西在发言时突然提及“老邻居”襄阳，发出这一“灵魂拷问”，直言“对我刺激很大”、“我们应当感到羞耻”。

　　这源于2023年的元旦小长假，3万南阳游客到襄阳华侨城奇幻度假区跨年过节后，该景区公开发表感谢信，感谢“南阳游客”的消费支持。

　　据朱是西分析，南阳人民到襄阳过节，暴露了南阳服务业、文旅文创产业的落后。

　　就跨年夜来看，两市确实存在差距。疫情防控政策优化调整后的首个跨年夜，全国各地均出现人潮聚集，但“禁鞭”的实施使南阳市民只能“借道”襄阳感受节日氛围；而相比于尚无大型主题乐园的南阳，襄阳的华侨城就成了极具吸引力的“打卡地”，新的商业模式给了南阳人民更多造访襄阳的理由。

　　“南阳挣钱，襄阳消费”的热议，也让人想到了两地对“诸葛亮躬耕之地”旷日持久的争夺战。

　　南阳人认为诸葛亮是在南阳卧龙岗，才有“卧龙先生”之称，而襄阳人认为诸葛亮在襄阳古隆中，才有“隆中对”典故。前不久的4月21日，南阳在北京举办了以“南阳，一个值得三顾的地方”为主旨的文旅推介会。就在次日，湖北媒体“长江云”推出文章《三顾茅庐，你选襄阳还是南阳？》——除了标题呛声南阳之外，内文也是正面刚南阳——“巧得很，作为好邻居、好兄弟的湖北省襄阳市，也是一个值得三顾的地方”。

　　早在清道光年间，就曾记载过一场襄阳人和南阳人争抢诸葛亮的官司；1990年发行的《三国演义》“三顾茅庐”主题邮票，最终相关部门不得不让两地各自举办首发式；2003年初中语文教材收录《隆中对》一文的注解甚至引发南阳上下万人签名的反对活动；2008年襄阳的“诸葛躬耕地，山水襄樊城”城市广告又一次激起了南阳人的抗议；2020年襄阳市古隆中景区被文化和旅游部批准为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也曾引发南阳人的不满情绪。

　　清代顾嘉蘅曾有名句：“名高天下，何必辩襄阳南阳”。“南阳挣钱，襄阳消费”，可以看作“区域融合发展”中的互通有无。2022年7月，南阳、襄阳双方签订《加强两市交通基础建设一体化发展框架性合作协议》，以促进两地经济带一体化发展，通过交通赋能，同心携手扎实推进“双城经济圈”建设。

　　但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南阳与襄阳除了在文旅IP上你争我夺之外，在产业协作上“乏善可陈”，毕竟跨省协作条条框框的束缚较多，况且制造业才是襄阳强项，而产业结构畸形更是南阳隐疾之所在：2022年GDP三次产业结构为16.1∶32.0∶51.9，二产相对“发育不足”。

　　近年，南阳经济徘徊不前，襄阳则是高歌猛进。自媒体“大宛楼市”曾发文认为，襄阳能够在过去十多年超越南阳，原因有三：首先是产业的积累。上世纪80年代，东风汽车公司在襄阳开设第一家工厂，到如今襄阳汽车产业已成为该市经济发展的第一引擎。其次是高铁枢纽的建成。与南阳目前只有郑渝高铁不同，武西高速线汉十段、郑渝高铁、呼南通道襄常段、西武高铁、呼南高铁目前已经初步形成襄阳高铁枢纽。襄阳也并没有止步，还在积极谋划米字型高铁枢纽。其中合襄高铁，与过南阳的南信合高铁形成了较强的博弈关系。第三是襄阳紧邻汉江，有一定的航运地位。相比于南阳的白河，襄阳曾经拥有更为优质的“黄金水道”汉江。

　　从地缘上讲，襄阳和南阳一样，处于武汉、郑州、西安三大都市圈的边缘，甚至外围。襄阳通过持之以恒的产业积累和自身争取，闯出了自己的路子。南阳则在过去的近二十年中，相当迷失。在产业方面，一直难以突围，在交通方面，也相当被动。

　　总之，南阳未来的发展，只有走通向北和向南两条路子，才有希望突围——郑州向南重点发展，给了南阳寻求一体化融合的新机遇。襄阳在南阳盆地的单核崛起，为南阳在长江经济带的发展树立了标杆，有待南阳形成双核优势。作为郑州、武汉两大都市圈边缘的城市，南阳只有主动寻求“南北融合”，才有可能走出困局。

　　车辆只加水即可行驶？因其“弯道超车太猛”，当年南阳“水氢汽车”新闻一经报道就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2019年5月23日，《南阳日报》头版刊发了《水氢发动机正式下线，市委书记点赞！》一文。文章称，南阳氢能源汽车项目取得最新成果，“车辆只需加水即可行驶”。当地主官在体验后，表示非常好，并用英文称赞“very good ”。而这背后，用到的正是青年汽车的“水氢发动机”动力技术。

　　因“水氢发动机”而出名的青年汽车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庞青年，其一手打造的杭州青年汽车有限公司在这件事不久后也宣告破产。

　　据媒体报道，当时经央视财经记者调查，所谓的“水氢汽车”，除了加水，关键还要加一种神秘材料制成的催化剂。“水变氢”生产成本高昂，比燃油贵3到5倍。一个用水比用油还贵的项目，怎样实现量产呢？对此，庞青年称，不用购买者担忧，这是企业的事情，“如果赔钱，企业会做吗？”而对于铝粉加水包括神秘纳米材料，到底需要多大成本才能生产一公斤氢气，庞青年始终没有回答。他还称，“水氢汽车”的反应物提纯后，主要是氧化铝等产品，如果提高反应物的回收效率，就可以实现盈利。

　　百度有驾@ ll2104392594 曾发文认为，当地政府肯定是不傻，肯定清楚其中的猫腻，“水氢汽车”只是一个名头而已，后续的产业布局才是目的。一旦庞青年的汽车产业落户当地，那直接带来的政绩肯定是非常可观。当然，虽然签约是40亿，占比49%，但政府才是真正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相信这件事情政府出资并不多，大家都在观察庞青年最终的作为。这是高手博弈啊，哪里那么容易被骗。

　　至于“水氢汽车”背后的猫腻，该作者说：“也听过专门把骗政府当成一种商业模式的玩法”。这种玩法，跟庞青年的玩法其实一样，那就是通过一些项目的包装，先把政府支持的重大项目包装出来，然后以这个名义去忽悠政府，政府当然也不傻，一定会去研究，而且会要求对方实质性落地，包括建厂、固定资产投资等等，而对方的套路是，我肯定是要落地的，你看，我已经投入了几百上千万，这些钱是实实在在的落地在本地的，然后以这些本地资产去当地银行贷款。当然，当地银行也不傻就去调研，调研后发现，这是政府支持的重大项目，当地政府也配套支持了很多钱，那既然这样，银行看到有政府背书，自然也就迅速的抢着贷款。拿到这些钱，庞青年们拿一部分继续投资，其他的都该干嘛干嘛去了，既然钱挥霍掉或者去了其他地方，自然场子就玩不下去了，就要申请破产，于是一个烂尾工程就在当地政府形成。庞青年们就再跑去另外一个地方搞同样一个套路。这就是庞青年们最大的秘密，但好像基本上又是公开的秘密。况且，这个水氢项目是××工大的研究课题。这些年，大学课题的申报也是猫腻频出，各种经费使用乱七八糟，时不时就爆出来丑闻。当然，××工大是否有这个问题我不清楚，但一定是涉及到为了项目最终产业转化而进行的专利授权，这种授权相当于投靠，对工大来说，是项目的重要节点，另外估计授权费用也是不菲，对于庞青年来说，那真的是拿到了“宝贝”，这就成了他忽悠各地政府的一个法宝：你们看，这是大学的研究成果哦，而且已经可以专业转化了，各地政府正愁着没“好看”的项目来申报呢，两边(其实是三边)一拍即合。

　　“创新不是拿高科技当幌子”，《北京晚报》曾发表署名贾亮的文章评论道，尚未成熟的新产业，如此大的招商引资项目，如此大的政府投资，必须坚持科学精神，以审慎的态度做决策，决不能听相关企业的一面之词，被一些高科技名词晃晕了；也不能听任主要领导凭一支笔一言堂，就稀里糊涂定下来。真要出了事，无论企业还是当地政府，都不是一句“初衷是好的”就能推卸责任。“让高科技骗局招摇过市，甚至还以公共资金向其注资，以公权力为其背书，那将是一个向高科技进军的社会的耻辱”。

　　当然，我们总说不能乱作为，但不作为也不行，如何找到一个很好的平衡点，实实在在把项目做出来，应该是地方政府真正需要努力地方向。

　　小麦“烂了”，来年还可以接着种，“淄博烧烤”也并非不可复制，只要“务实、惠民”……

　　希望诚如南阳市委书记朱是西所说，南阳是一个值得“三顾”的地方：一顾惊艳，二顾倾心，三顾忘返。